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悬崖



阿云嘎离婚了,带着糯糯,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北京。

和前妻是协议离婚的,财产分割得很清楚,关于抚养权也说的很明白,阿云嘎不要房,要孩子。

阿云嘎选择去上海落脚,毕竟那里还有几个亲戚朋友,近几个月的工作重心,也恰好在上海。回不回北京,还得从长计较。

下飞机后,实则他茫然了。

从双方达成共识要离婚,到现在一切尘埃落定,茫然这种情绪都迟迟未出现,终于在人来往往的机场,它袭击了阿云嘎。

要去哪?


郑云龙下了班,点开微信,继续看着和阿云嘎的聊天界面发愣。

“下个星期我要去北京,糯糯还好吗?”

“挺好的,就是还是不爱吃蔬菜。”

那时打的半行字还卡在输入框里。

小孩子不能惯着……

“我要离婚了,没什么,就是告诉你一声,免得你到时候白跑一趟,糯糯跟我都不留北京”

对面昨天发来的最新消息就两个字:

“离了。”

郑云龙想了想措辞,删了输入框里的字,打道:“现在在哪儿?”

“到浦东机场。”

“我去接你们吧。”

过了四五分钟后,才弹出一个对话框:“刚刚打到车了”

郑云龙吸了一口气,快速打了几个字发出去。

“来我这吧。”

那边很快回复,“那我们来了”。


阿云嘎看见信息,舒了一口气,跟一直等着他说去哪儿的司机说了地址,靠到车座靠背上。

“糯糯,”他摸了摸女儿的头,“我们去大龙叔叔那好不好?”

“好耶——”糯糯兴奋地在位置上弹了弹。

到小区门口,阿云嘎打开通信记录想拨打第一条,对方先来电话了:“嘎子,到哪儿了?”

阿云嘎刚想说话,牵着的糯糯就挣开了他的手,风一样地跑向一个高大的身影。

“大龙叔叔——”

“哎!”

郑云龙把电话揣进兜里,半蹲下来,准确地接中了那个小炮弹一样的小人儿。

他笑着把糯糯单臂抱起来,手指刮了刮糯糯的脸蛋。

阿云嘎无奈地拉着一个大箱子和一个小箱子靠近,对糯糯说:“糯糯,等会儿我们自己下来走好不好?”

糯糯抱着大龙叔叔的脖子,犹豫了一下。

“没事儿,”郑云龙笑着亲了亲糯糯的脸颊,“咱糯糯一点儿都不重。”

“对,糯糯一点儿都不重!……傻爸爸!”

离开北京时还是“全世界最好的爸爸”呢,到上海就变“傻爸爸”了,阿云嘎哭笑不得。

郑云龙伸手去拉大行李箱,阿云嘎拽着不放手,对他摇摇头,他只好转而去拉那个小箱子。

“咋这么执着,抱着糯糯就够累的了,你也刚下班。”

郑云龙也不多话,只把箱子从阿云嘎手里拉走。

“走喽。”他对糯糯说。


糯糯今年四岁半,脸和眼睛都圆圆的,性格软和,骨子里却有一种倔劲儿和野劲儿——这点倒是随爸爸——小胳膊小腿可有力了,健康可爱。

抱着是费劲儿了点,因为糯糯一路上都格外兴奋,比平常活泼许多,时不时还要扭头跟爸爸说话,当对话之间的小桥梁。似乎是因为终于碰见了熟人,才开始放心撒娇。

“这都是被你带的。”阿云嘎说。

郑云龙脸上挂着的笑一直没放下来。

“糯糯今天怎么这么可爱呀?”他问小孩儿。

“不能说。”

“不能说?”

“好吧,但只能说给大龙叔叔听。”

糯糯凑到郑云龙耳朵边,手拢成一个小喇叭:“爸爸今天一直都不开心。”

郑云龙一听笑容就收了收,另一边手暂且解脱出来揉了揉糯糯的小脑袋。

“大龙叔叔一起跟爸爸多说话,他就开心了。”糯糯细声说。


走到门口,郑云龙从裤兜里拿出钥匙开门,半侧过身他回头看了一眼,阿云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疲惫浮在脸上,以胡茬和灰败脸色的形式。

一个魂不附体的风尘仆仆的人。

“糯糯,”郑云龙低声说,“去叫叫爸爸。”

他把孩子放了下来,糯糯走过去用力地抱住阿云嘎的腿,阿云嘎几乎要踉跄,才回过魂。

魂生了根才好,郑云龙想着,把行李箱都拉进屋里。


糯糯并不像表面那样有活力,郑云龙给她炒了份蛋炒饭,她扒了几口就双眼泛着迷糊的生理泪水。

“糯糯困了就睡吧。”

“妈妈说过要吃完碗里的饭。”糯糯用勺子戳着碗底说。

郑云龙听到“妈妈”这个字眼微微缩了一下。

“嘎子。”他叫了一声身边同样呆站的人。

没有回应,他又叫了一声:“嘎子?”

“啊?”“也给你做点吃的?”

“不用了……”“人糯糯都知道要好好吃饭。”

阿云嘎吁了一口气:“我吃不下。”

郑云龙没有强逼他。


阿云嘎心里都是乱的,糟糕的现状,糟糕的心理状态。

他心里混乱的线团中还绷着一根线,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。他找了个理由——“去买毛巾牙刷”——实际上就想放会儿空。

出门时他忘记讨钥匙了,回来后他往消防箱上摸备用钥匙,什么都摸不到,他心里凉了一下。很久以前他老念叨这里放钥匙不安全、不安全,没想到最后拦住的是自己。

他烦躁地拉了一把门把,却发现门是开着的。


把塑料袋放在客厅茶几上,他去找那两个人在哪。

居然都盘坐在主卧室的木地板上,一大一小两个人围着打开着的小行李箱。他走进去的时候,糯糯正往外搬第二套小公主裙。

“这是干嘛呢?”

糯糯停住喋喋不休的话,鼓了鼓嘴。

“爸爸别打岔!”郑云龙见机摆了摆手臂说,“糯糯继续。”

小孩儿笑了笑,说了两句简短的:“要是我有王冠就好啦,穿上就更像贝儿公主啦。”

阿云嘎放缓了脚步,郑云龙说的前半句话把他心里的想法重新洗了牌,倒终于可以掀开几张来看看。

“糯糯想睡主卧?”

“不是,我让她来的,客卧太冷清了。”

糯糯眨巴着眼,好像在说:我可以继续了吗?

阿云嘎嘴角噙着笑,坐在糯糯对面,郑云龙的斜对角。

女儿提溜出一个小箱子,郑云龙从上往下抬了抬箱底:“哟,还挺重。”

“糯糯不觉得重。”女孩儿说。

郑云龙忍俊不禁,竖了一个大拇指,又笑眼看了眼阿云嘎。

糯糯把箱子放在衣服上,打开了锁。箱里隔了三格,都是一些杂物。长命锁啊、小金镯小玉镯啊、还有一些发饰。

郑云龙兴致勃勃地说:“大龙叔叔明天给你添一个小水晶王冠怎么样?”

“但是糯糯并没有做什么呀?”小女孩儿好像不能理解。

“叔叔给小公主送礼物,因为小公主可爱。”

“可爱就可以得到礼物了吗?”糯糯好像更疑惑了。

“这……”

阿云嘎捏了捏糯糯白嫩的脸颊,说:“大龙叔叔是因为太爱你了,才特别特别想要送你东西,宝贝儿懂了吗?”

“好像懂了……”糯糯转念一想,“我也想送大龙叔叔东西。”

“嗯?”郑云龙看糯糯在箱子里找东西。

“大龙叔叔……”糯糯终于找到了,奋力地伸着短手臂,“大龙叔叔低头。”

阿云嘎看清糯糯拿出了什么就笑开了,郑云龙无奈地低头配合弯腰。

“猫猫!”糯糯给大龙叔叔戴上后兴奋地叫。

郑云龙一句“biang的这什么”堵在口里没说出来。

做工精良的黑猫耳发箍,猫耳手感细腻,送的人误判了糯糯的头围买大了,但糯糯还是珍藏了很久。

“哎,学一声猫叫给糯糯听听。”

“才不要!爸爸坏蛋!”

阿云嘎笑着对郑云龙说:“再这样下去,我就彻底变坏人了。”

糯糯伸手要抱,郑云龙双手夹着她的下胳把她放到腿上。

“糯糯觉得好看!”

行,好看就好看吧。

小女孩儿似乎觉得郑云龙这幅样子稀奇,碰碰郑云龙的脸,又让他低下头,摸摸那对有点软的猫耳朵。阿云嘎也起意伸手去碰触,郑云龙忽然觉得像真长了这对耳朵似的,浑身感到不自在。

女孩儿靠在郑云龙的胸膛上打了一个哈欠,郑云龙对她说:“糯糯我们去睡好不好?”

糯糯点了点头,阖上了葡萄眼。

平日她不这样黏,她会自己去床上睡觉,她很乖,努力地,费力地,遵循大人的叮嘱。


“她洗漱好了,一直坚持等你回来再睡。”

郑云龙把糯糯放到床中间,对阿云嘎说。

阿云嘎的怜惜不知道如何安放,他确实欠女儿的。

“先出去再说吧。”郑云龙摘了头上的发箍,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。

阿云嘎给女儿掖了掖被子,随郑云龙一起出去。

郑云龙走出去,靠到卧室门旁的白墙上。他烟瘾犯了,手伸到口袋里摩挲烟纸壳,但有所顾及没有拿出来抽。

阿云嘎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忍烟瘾,说了一句:“还没戒烟?”

“呵,”郑云龙说,“有句话说得好嘛,戒烟,有什么难的,我都戒了几百次了。”

阿云嘎笑摇头。


郑云龙说:“糯糯不太对劲儿,说了很多话。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?有些小孩儿要一直说话来缓解感到的压力。”

“大人都觉得累,何况糯糯呢。”

“你们把事情都告诉她了吗?”

“说了,她……”郑云龙明白这个她是谁,“本来就主张大人不要蒙蔽孩子。”

“有点残忍。”

阿云嘎随手关了门,才继续说:“糯糯太乖了,乖得我都时常担心。孩子跟我也有一半是因为她自己的意愿,但她平时明明跟妈妈更亲一点。”

“……她可能想得比一些大人还多。”


感谢岁月,感谢朋友吉言,阿云嘎近些年并不见老。

可能是因为几年前就酿过了头,所以就保持着一个样子。走廊里没有开灯,客厅灯光的一部分扑在他们脚边,郑云龙看着阿云嘎感觉仿佛梦回当年。

他心里自嘲地笑笑。

“别靠着墙了,冷。”

郑云龙于是说:“我们去客厅坐吧。”

“我在想,给糯糯的负担是不是太重了。”阿云嘎边走边絮絮地说。

“她可能天生就带着为别人考虑的基因。”

“基因?”

“女儿随爸。”

憔悴的不行了还要想别人会不会受寒。

到沙发边,郑云龙大刀阔斧地坐下,两臂垫在膝上,双手交叉,阿云嘎不近不远地坐在他身旁。

“有打算了吗?”

“……本想先去亲戚那住几天,再租间房子。”

也就是说暂且没有长远的打算,这对郑云龙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,阿云嘎居然对未来没有规划。

郑云龙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“还要回北京吗?”

“不太想。”

北京是个伤心地。

本来家人那时有让他们在内蒙办婚礼的意思,但阿云嘎始终不同意。女孩儿是北京人,他们就在北京办了婚礼。

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,哪儿不是伤心地呢。

聊这些其实很累,阿云嘎捏了捏鼻梁。

郑云龙蓦然发现,时光虽然对阿云嘎仁慈了一点,但还是划下了几道细纹。

再过两年他就四十了。


郑云龙抿了抿嘴唇,发觉自己有点可悲,还有点冒进。他实际上不想玩什么中年破镜重圆的戏码,但可悲地看起来很像。

郑云龙和阿云嘎前几年关系进入了冰河期,后来糯糯出生才逐渐走向新纪元,冰川作用造成的沟壑上长出了植被,过去的就过去。

郑云龙觉得这样很好,糯糯身上投注了他平和的爱,看着糯糯长大,前尘往事不再重要。

谁知道又来一场地震,他非常怕糯糯受到伤害,未料地震中阿云嘎先不能幸免。


《太阳照常升起》里,有一句话:不怕记不住,就怕忘不了。忘不了,太熟,太熟了,就要跑。

阿云嘎爱看电影,看到这句台词,就觉得它刻在了他的命里。

“大半年以前就不对了。”

“你们吵架?”

“不吵,一场架都没吵。我问她想不想分开一阵子,她很快同意了。”阿云嘎有点乱地表述,郑云龙注意到阿云嘎在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骨节。

“都没对不起对方,不知道怎么就走不下去。签协议的时候她说,谢谢我提出来,她觉得走到了死胡同,却不知道怎么摆脱,我提出来离婚的时候她就想通了。”

他想安慰自己两个人都没错,但是,还是难以接受。

“你为什么提离婚?”

“就是……感觉。慢慢变质……慢慢相处变得难以忍受……我起初也做了一些补救,但是,还是难熬……我俩可能就是,不爱了。”阿云嘎微微松开已经开始泛红的手。

 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卑劣的人,抗拒接受自己感情的变异和流逝。


良久,阿云嘎说:

“我想去看看糯糯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也来吧。”

郑云龙想,他去有什么用,但还是跟着去了。

阿云嘎只走进去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,靠近糯糯看她有没有睡好。

糯糯感觉有人靠近,睡梦里叫了一声爸爸。郑云龙听到心里都软成了一滩水,不知道亲爸爸现在难受成什么样。

他看到阿云嘎俯下身去亲了糯糯的额头,然后趴在糯糯身边。

“爸爸……你什么时候睡呀……”糯糯迷迷糊糊地问。

“马上。”

“大龙叔叔呢?”

大龙叔叔没想到还有他的事,僵住了。

“大龙叔叔……大龙叔叔也马上睡了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郑云龙走到床边,蹲下身。

阿云嘎亲了亲女儿的脸蛋,慢慢缩下床,也蹲到郑云龙身边。他转头,恰好跟郑云龙眼神对上。


郑云龙觉得当初自己大错特错。喜欢过了头,一昧去思考家庭对阿云嘎的重要性,反而有些舍本逐末。

他们分开几年后阿云嘎组建了家庭,当时郑云龙还以为对方能幸福。

结果让他再被伤害一遍,还不如和自己耗到油尽灯枯。

说白了是害怕,害怕两人作为恋人不能走下去,干脆各退一步,当一辈子的朋友。

“你怎么看着比我还难过。”

郑云龙确实很难过。

郑云龙从兜里拿出烟壳,抖出一根烟。

“你要抽烟?”“咬着而已。”

“别抽了。”“戒不了。”

“能戒。”阿云嘎说。

郑云龙转了个身,坐在地板上,烟嘴含在嘴里。

“以前你就是这么说的。”

阿云嘎手肘撑在床沿,手抓住自己的头发。

突然一只手伸到他手臂前,他看了一眼,掌心里是被捏断的一根香烟。

阿云嘎心里的弦终于绷断了。

“这样行了吧?”郑云龙把烟嘴塞回自己嘴里。

烟嘴是男人的唇齿平日能碰到的最柔软的东西,戒烟最难的,是难在精神戒断。


除了劣根,人好像什么都可以变,阿云嘎一反常态悲观地想。

“重蹈覆辙……我活该。”他说。

“也不尽然,和以前不太一样,”郑云龙含糊地说,“你知道当初我怎么想的吗?”

“嗯?”

“我以为,你该拥有一个家庭。”

阿云嘎气笑了:“你他妈真是心大……”

郑云龙也笑了:“够傻逼的。”

家庭?什么是家庭?一男一女?养一个满地跑的孩子?

家没有那么简单,也可能在地震中倒塌。

郑云龙斜着头看了一眼阿云嘎,心里厚厚的硬壳多出了一条裂缝。他们很久以前也有可能相守一生,但是这种柔软的可能被深埋地底了。

现在他们一个怀疑一切,一个心无希望,怎么拼凑。

阿云嘎慢慢放下手臂,若有所觉地看向右侧,郑云龙果然在看着他。

郑云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怎么又开始注视阿云嘎,但被发现也不躲。

阿云嘎突然想,这习惯和以前一模一样,这到底是好习惯,还是劣根?

郑云龙往阿云嘎那边靠近了一点,阿云嘎收回眼神,看着糯糯。

“想要去投奔哪儿?”

“不想了……我累了……糯糯在身边就好……”

郑云龙忽然很想拥抱他,眼神变了变。

阿云嘎又回头看了一眼,郑云龙还在看着他。

世上有一千种触碰灵魂的方式,以前他们用抵足而眠的方式,也用唇舌交缠的方式,后来他们的灵魂似乎不再触碰过。但是他们曾经最擅长的方式其实是四目相对。眼神还在,阿云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天真地认为他们还可以相互触碰。

郑云龙犹豫着伸出左手,安抚阿云嘎的脊背。

地震过去,他们站得这么近,那么远。中间似乎只有一步之遥,但是地震给他们之间留下了一条悬崖。郑云龙往悬崖边挪了一步,不知道该不该狠下心跨过去。

阿云嘎鬼使神差摘掉郑云龙嘴里的烟嘴,扔到地上。

摘完他一愣,单手绝望地掩住自己的脸。

以前他摘掉,接下来就会是一个漫长的吻。他发现自己还能异常清晰地记起来那种吻——郑云龙不耐地噬咬他的唇角,牙有时会细细碾着他的唇肉,而他会感到蚂蚁咬似的酥痒,郑云龙仿佛把戒烟的痒分享给了他。

郑云龙苦笑,把右手里攥着的半截烟彻底搓碎,烟丝落在木地板上。

他左手抚着阿云嘎突出的一节节的颈椎骨,仿佛灵魂穿过骨缝在相互舔舐伤口。


“睡觉吧。”

“糯糯醒来看不到你会不会哭?”

“……会。”

“那我去睡客卧。”

“但她看到你被逼去睡客卧也会难受。”

“她懂得这么多?”

“她知道主人应该睡主卧……”

“那一人睡一边。”


郑云龙醒来时是被一节手腕给推醒的。他皱着眉睁眼看,原来是糯糯早晨睡觉不老实,把他往“崖边”推。阿云嘎也醒了,比他更惨,一只手臂快掉下去。

两个人都坐起来,留地儿给糯糯做伸展运动。

果然不习惯和别人睡啊……郑云龙刚这么想,就听见糯糯嘟囔着控诉:熊大熊二别压我……

他们都觍着脸笑。

从窗帘缝中逃进来的阳光撒在木地板上,灌进来一点希望。

郑云龙想,是悬崖也好,崖底起码有一隙阳光。




点的俩人一起养小公主 

&猫化梗(魔改了) @Gabryl 



过两天会另写一个平行世界安排他们结婚😂各位想寄刀片的朋友要冷静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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